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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刘姐和小男孩儿的家就是村口不远处,门口蹲着大黄狗的那间茅草木屋,屋内简陋却十分整洁,该用的该放的摆的整齐,能看出刘姐对家中事宜十分上心。

        木屋并不大,除了他们现下落座的外厅,里头还有一个卧房和外面搭着小棚子的厨房和院子。

        院子也不过是屋子外小小一片,最多只能养几只老母鸡和晒晒东西。

        刘姐家没有上好的茶叶,那些自家炒的也不敢拿出来献丑,只给他二人倒上两杯开水,就往自家儿子边上坐下,生怕孩子在他们这出什么问题。

        “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刘姐低垂着眉眼道,“但你们要是因为问不出什么,要对我们动手,我也不怕的。”

        “刘姐说笑,若问不出来,我们便到别处去问,动手那是万万不能的。”许遂行说着,看眼前杯中开水清澈,不知为何,觉得这开水会比贺家的茶水清甜好喝得多,“不过刘姐这么说,我倒觉得有些奇怪了,不知您为何认为我们是会对孩子动手的呢?”

        刘姐身边的男孩手肘压在木桌上,两只手掌撑着脸,说:“因为从前来‘斩妖除魔’的道士都觉得是我引来的水鬼,个个都想快些解决邪魔,不分青红皂白来对我下手的人不少,像两位哥哥一样讲道理的根本没有。”

        许遂行与段山柏一时没了声,一同腹诽着那些三教九流的骗人玩意儿就会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男孩等了片刻,问:“二位哥哥怎么不问了?”

        许遂行:“关于贺家,问题太多,一时间不知从何问起……不过我有些好奇,塔头村有邪祟的消息都传到了西吴镇,他们都知道有邪祟,却不知那是何邪祟,到你这,怎么一提就知道是水鬼了?”

        “我见过她。”

        许遂行眉心拧紧。

        “那夜她要带我娘走,我阻止不了,便一路跟着到河边去了。”男孩说,“我娘当时湿了鞋袜就躺下了,那姐姐也就不见了,到后来便再也没见过她。”

        “你那夜是清醒的?”段山柏摘着其中一句重点,严肃着神情道,“我俩昨夜为此到外头巡了一通,发现那水鬼来后,整个贺府的生灵都不由自主入睡,我与许道长还是稳了气息才没受影响,你未入道,怎么能清醒?”

        段山柏严肃起来神情更凶,刘姐大约还是心有余悸,下意识就抓住了儿子的手臂。

        “我不知道。”男孩拍拍母亲的手,坦然的像个大人,“我本来是睡了的,可不知怎地就醒了,醒了便见我娘和她走出门,这才跟了上去。”

        “是她叫醒你的。”许遂行笃定道,“我问你,她生前,你与她认识吗?”

        这问题让男孩犹豫了,他扭头看向母亲,仿佛在征求同意。

        刘姐显然也在纠结,她看了眼许遂行身后佩剑上的剑穗,这才点下头。

        “说不上很熟,但认识,见过几面,也说过几次话。”男孩扑闪着眼睫,“她从镇子回来时,会给村里的小孩儿带糖,因为住在村口,每回都是第一个给我。她是个很好的人。”

        “她是谁?”许遂行急问。

        “是贺家的姐姐。”男孩答说。

        “贺听岚?”段山柏满腹狐疑,“可她不是在贺家吗?而且她是疯了,不是死了吧?”

        只见男孩摇了摇头,“不是贺听岚,是贺秋眉。”

        许遂行:“贺秋眉……我们在贺家打听了一下午,这个名字,可是听都没听过。小孩儿,你可知道这其中有何隐情?”

        “隐情什么的,小孩子哪知道?而且都说是隐情了,你们在贺家又怎么打听得出来?”一直对他们二人抱有忌惮的刘姐仿佛消下部分警惕,但一只手还是不动声色地围在儿子面前,“二位若真能解决,我说了,以后便再没有要打人的上门,那是好事;可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可不好说出口”

        “我们既然敢来,便是有那个能力和把握。再者,我们不是多嘴之人,那些事儿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到处乱说。”

        看许遂行信誓旦旦的模样,刘姐忆起从前没有假道士上门“捉鬼”、丈夫和孩子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又幸福的日子,怀念的同时,好像在这两位真道长上看到重回过往生活的希望。

        她垂下在岁月中翻皱的漂亮眉眼,缓缓开了口:“我在这村子里待了十余年,太久之前的就不知道了,但两年前的事,还是知道一些的……”

        贺家曾有嫡、庶二女,前者是贺听岚,后者名为贺秋眉。

        两个姑娘同年出生,在青冥二十七年时,俩人正值二九,是风姿动人的时候,也是适合嫁娶的年龄。

        在这年以前,有媒婆得知贺家有这样年纪正好的两个姑娘,看他们家境尚可,便给贺家嫡女及村子东边镇子中的一家公子说了亲。

        双方家境相近,俩人又是郎才女貌,这桩婚事很快便定下了,到春末这时,恰好是大婚。

        两家嫡子嫡女成婚,双方家中费尽心思,十里红妆声势浩大,那时小小的塔头村还因此热闹了好几天。

        嫁到公子家的贺听岚十分受相公、婆婆的喜爱,嫁去后没受委屈,所有人都是欢天喜地的,都认为这日子就该这么往前过了。

        有了这个开头,贺家也很快起了将庶女贺秋眉嫁入好人家的想法。

        给二女儿物色着好人家时,贺听岚恰好与相公一道回往家中看望父母。

        而贺听岚这一归家,祸事就出了。

        然而祸事主角并非贺听岚,而是不多出门的贺秋眉!

        贺秋眉在姐姐、姐夫回门的第三天夜里,就被发现与家中下人在柴房苟合,当时俩人衣衫不整、颠鸾倒凤的样子贺家人及姐夫看了个仔细,贺家这脸是直直丢到了千里之外,同村百姓也是一传十,十传了百去。

        贺家的脸总算是丢没了,可他们又想挽回脸面,将私通的俩人关了一天,当夜戌时,贺家人准备了两个猪笼,堵了两人的嘴,一路带到北边河里。

        他们召集了塔头村的所有村民,人齐之后,贺家家仆将石头捆在猪笼上,那对柴房私通的狗男女被丢入了河,再也没能起来。

        那是亲女儿,贺家老爷说浸就浸,着实狠心,自此以后,塔头村村民对贺家更是心有余悸。

        “浸猪笼”这事过后的第二日,贺听岚便随丈夫往婆家回了,只是走时俩人并不及来时那般欣喜,也没有来时那般恩爱,好些人觉得是贺听岚不舍得父母,也没有心思与丈夫亲近。

        这之后贺听岚就很少回家了,直到青冥二十八年五月,贺听岚背着包裹回到了塔头村贺家,手里拿着一纸休书。

        理由是她一年之长也未能怀胎,无法为丈夫传宗接代。

        但比起与下人私通,无法生育那不过是小事,这事会让人嚼舌根,但贺家人只要不与村里的人接触过多,他们就听不到他们说的东西。

        然而在贺听岚归家后一个月,那将人拖到水边的邪祟鬼怪就出现了。

        再后来一个月,贺家人开始遭殃,当时就吓走了不少人。

        又过一月,贺听岚染了疯病,成天在村中街道上大喊大叫,贺家人受不住,将她关在房中,但那疯笑疯喊依旧不断,一阵阵从贺家后院里往外传,贺夫人也因为女儿疯病担忧过度,直接病倒。

        再后来塔头村遭了邪祟的消息就传到了千里之外,同时也招惹了不少骗钱的假道士,人与鬼,一道将贺家闹了个不得安宁。

        听罢,许遂行总算是明白为何贺老爷见他们看到了自家女儿后会面露耻意了,贺家老爷大约是觉得女儿被休过,见人是种耻辱。

        “那这贺秋眉,怎么独独未对令郎下手?”许遂行又有疑惑道。

        刘姐思考片刻,说:“或许,是因为他们将她浸下去时,我儿子想去阻拦被她瞧见了,只是我怕惹祸上身,就把孩子拉了回来。”

        这大概就是贺秋眉为何不对这孩子下手的原因了。

        但他们遇上的贺秋眉可不仅是水鬼,她还有怨念在身,许遂行总觉得这事没有刘姐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刘姐毕竟不是贺家人,她知道的大多都是听来的,其中详情他们是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了。

        或许贺听岚前夫知道些什么。

        “看来这还得往贺听岚前婆家去跑一趟了啊。”一边段山柏显然和他想到了一块,侧过眼与许遂行对视,“我觉得,贺听岚被休的原因,应该不是生不出孩子那么简单,一年生不出就再等一年呗,多少女子不是这样的?”

        刘姐喝下一口水润嗓,附和着:“我嫁给我男人两年半了才有的我儿子呢。”

        许遂行掐着下巴琢磨了片刻,低声自喃:“难不成她的怨念和贺听岚有关。”

        “什么怨念?”刘姐稍稍注意,狐疑问。

        许遂行回神,摇摇头喝了口凉下的开水,“想了些别的东西罢。大概事情我们了解到了,就不打扰了,我们再往别处去看看。”

        “哎,好。”

        刘姐起身准备送人,坐在母亲身旁的男孩叫停母亲,跳下了地,自告奋勇地要将两位道长送走。

        孩子积极,道长也没有恶意,刘姐便随他去了。

        告了辞,许遂行与段山柏跟着男孩一同往外走,他们将马牵上,男孩就送了他们一段路。原本许遂行要让他别再送,那男孩就转了身,直言发问:“二位哥哥真的打算到贺听岚前婆家去,找她前婆家的人了解详情吗?”

        许遂行点了点头,他也不怕把这其中的事与这孩子说,“那水鬼……贺秋眉,她不仅是水鬼,还是怨鬼。她身上怨气不小,我们若不将其度化直接打压,恐怕会由怨生恶,让她化作厉鬼。这其中冤屈在贺家定是问不出来了,那我们只能跑远些找。”

        “我倒觉得二位哥哥不必去。”男孩说。

        许遂行问:“为何?”

        男孩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些难以启齿的神情,“我当时小,有些顽皮……贺家那些龌龊事,我看到过一点点……我没多看,我只是听到贺府热闹,就爬墙看了一下,就一下!”

        他这一点点可有大用!

        段山柏比许遂行急多了,他急切道:“快说!”

        男孩谨慎地向四周看了看,看没人多注意这边,才让这俩人弯些身,要他们凑过耳朵来听。

        许遂行与段山柏依言弯身,侧过耳朵去听。

        “那夜确实有一个贺家女与下人私通,但不是秋眉姐姐,是贺听岚。”男孩悄声道,“贺听岚的前夫婿都看到了,本来回去就要休妻,但贺家为了面子将秋眉姐姐扔了出去,那位前夫婿不知为何忍了一段时间,可能是收了银子。”

        贺家耻事算是被这孩子透露完了,但男孩也知道祸从口出,说完便竖起手指放在唇前,“这些别人都不知道的,我从未与人说过,只是看你们能帮秋眉姐姐,我才和你们说的。”

        许遂行一个问题出口:“贺家为何要把贺秋眉交出去,那不也是他家的女儿吗?”

        男孩答了声不知道,许遂行思绪仍在这个问题中徘徊。

        而边上段山柏对着男孩追问:“你为何要帮贺秋眉?”

        “几年前我家里无人,我因为贪玩跑到井边,结果险些落入井里。我一直哭,可没人来帮忙,在脱力掉入井水之际,是从镇外回来的秋眉姐姐救了我。”男孩抬起那双清澈的眼眸,他的想法与和双眸一样纯粹,“她救过我,我想报恩,可我太小,那天在河边我帮不了她。但她回来了,我想,我应该帮她的。”

        许遂行沉默片刻,抬眸对男孩问:“你叫什么?”

        男孩:“刘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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