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朝花夕拾
扬天直视着天上那轮硕大的太阳。
“离正午还早，与其让你绞尽脑汁，千方百计的想要耗到正午，不如带你来看看。”
扬天一直睁眼盯着那太阳看，似乎丝毫感觉不到阳光的刺眼。
赵贵平不由的想起一句话来——世界上最不可以直视的就是太阳和人心。
“走吧。你上次匆匆一游，这天目山上有故事的，可不止灵童洞。”
扬天看了一眼赵贵平身后的二哈，转头走进了那黑暗的山洞之中。
“主……公子，这人要干什么啊，不会有诈吧。”
二哈眼角略微抽搐的问道。
他是真的看不懂这两个人。
一个悠哉悠哉的像是在游山玩水，另一个又搞什么老友叙旧了。
这真的是要打架的意思么。
他怎么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不知道。”
赵贵平直直的盯着前方的山洞。
“那咱们还去么？”
“去，当然要去，为何不去？”
赵贵平话音落下，抬脚便随那扬天走了进去。
他倒是要看看，这扬天要和自己怎么叙旧。
赵贵平尾随扬天，一路来到了位于这天目金顶正后方的后山之中。
赵贵平一进这后山就感觉这里似乎是整个天目山上最有灵气的所在了。
就连这四周的植物都要比别的地方更为浓郁粗壮一些。
尽管此时正值严寒的冬季，花叶俱都凋零，但是透过那粗壮的树干，还是依稀可以瞥见往日里的繁茂。
“这里是我多年来闭关的所在，也是我父亲活着的时候，呆的最多的地方。”
扬天喑哑的声音毫无预警的响起。
“自我进入法天教之后，我立下的头功，要的就是这个地方。嗯……我记得，那次是因为我带着一队人，将一个村子的男女老少都杀了。只因为，那里出了一个叛教徒。”
赵贵平仅仅是通过扬天半张脸，就可以看到他眼眸中那因为陷入回忆而变得莫名温柔和悠远的情绪。
“我还记得当时法天教内的那句话。‘叛教者，屠三代。’”
“那个时候，有一个手里怀抱着不足一岁的孩童的妇人。她跪在地上求我，让我放过她。她只是一个妇人，不能够掀起什么风浪的。”
“我看着她，有瞬间的动容。她真的很像我的母亲。我在想，当年我的母亲是不是也曾经这样卑躬屈膝的跪在地上求过别人。说真的。”
说到这里，扬天自嘲的低下头轻笑一声。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动了恻隐之心。”
“可是你还是把她杀了。”
赵贵平冷漠的声音传来。
扬天回头，笑着伸出那双因为练功而导致龟裂的手，轻轻朝赵贵平点了点。
“对，我还是把她杀了。因为那个时候我刚刚亲手杀了我的娘，为了加入法天教。”
赵贵平冷冷的看着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似乎这个答案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一样。
关于扬天的童年，赵贵平也完全可以想见。
父亲被算计而死，母亲带着他一个人背井离乡，少不得要受人的欺凌。
不济的时候，为了活命逃亡流亡也是经常有的。
扬天再一次陷入了回忆之中。
“本来，我也可以就这么懵懵懂懂的过一辈子的。”
“那是我多少岁的时候呢。应该是八岁那年吧，有一个人将我父亲的事，全部告诉了我。那个时候，我还不懂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人给了我一块布，上面写了一些东西。”
“这个东西，我一直没有让我的母亲看到，我将他随意的埋在了村口外的那颗老槐树下面。”
“十一岁的时候，我回家的时候，看到了我的母亲为了换取一些药物要医治我身上的暗疮，被镇上药铺的老板拖进猪棚里面剥光了衣服。”
“在我十六岁那年，我被我的母亲再一次用身体的代价，换取了一个去城里当学徒的机会。那师傅对我很好，可是最后莫名其妙的被人活活打死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师傅不肯将女儿送给那些人取乐。那些人因为我宁死不肯将师傅的女儿交出去，最后被人用刀子和火棍，折磨了一天一夜。”
“他们用刀子一点点的划破我的皮肉，然后在伤口上淋辣椒水和盐水。用烫的通红的火棍在我的皮肤上面刺戳。师傅的女儿最终也被糟蹋完，卖到了一个窑子里去了。”
“我后来曾经去打听过她的消息，听说是被人活活玩死了。”
“那一晚，我痛苦的哀嚎了一晚上。你知道我在哀嚎什么吗？”
扬天的回忆戛然而止。
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赵贵平。
“命运的不公。”
“错！”
赵贵平刚说完，就被扬天否定了。
“我是感叹自己的无能。我那个时候才知道，权利和力量是多么的重要！所以第二天当我在一片血泊中醒来的时候，我立刻起身去将那块被我埋在老槐树下面的布拿了出来。”
“我知道，我应该去的地方，不是城里的裁衣铺，而是法天教。”
接下来的事情，即使扬天不说，赵贵平也知道了。
便是弑母上天目金顶。
并且得到了那九鸠赤炎功的完卷。
“所以，你就开始疯狂的报复么？”
赵贵平开口问道。
“报复？！”
扬天的眼神突然开始变得凶狠起来。
“我这不是报复，我这是救赎。当神已经瞎了眼看不到人间疾苦的时候，我就是那个神，我来拯救众生不可以么？”
“包括亲手杀了你的母亲、妻儿，还有用无数的少女身体来为你养蛊？”
赵贵平冷笑一声。
他实在是理解不了，扬天所说的救赎，到底是谁的救赎。
“那是必要的牺牲！而且！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本来可以死更少的人的。现在因为你的出现，那些人的死变得毫无意义。还得有第二波人来继续为救赎而死。”
“你什么意思？”
赵贵平眉头一拧。
“本来，我以为你和红娘之间是有些情谊在的，我还天真的以为那个女人能够左右你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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