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杀了石子金

　　望归乡卖猪，是一件很难的事。猪贩子来家里看了，清好头数，付一点定金，得送到几十公里外的地磅处过磅。这才算交手，就能拿到全部的货款。

　　更为艰难的是猪上车。载猪的汽车，到不了家门口，有两公里的路途，得赶着猪们，浩浩荡荡地穿过镇子的石板路，去到山下。

　　石诚请了帮手，前面引着，后面赶着，左右两边还得有人拿树枝防着。猪们哼哼着，尖叫着，你拥我挤地下了山，又被一只只的揪着耳朵送上了汽车。大事才算结束。

　　“我走了，您回去吧。”石诚拉着汽车门，对石子金说。

　　石子金在他的后背上一推，石诚登上了汽车的副驾驶位。石子金拉着汽车的扶手，飞身登了上去。速度之敏捷，令石诚吃惊。他说：

　　“你去干什么？以前不都是我一个人去的么。”

　　“昨天不是给你说过了么，我得跟着你。”石子金对石诚说。说完，又对司机说：“开车。”

　　魏述被绑架，石子金感到了危机。他下定决心，要护住自己的儿子。石诚去哪儿，他就要跟到哪儿。

　　汽车驰向地磅那里，道路很平整。就是有点窄，并排两部大车，勉强可以通过。错车的时候，司机可得小心一点，降速前进。

　　汽车穿行在山间，在油菜花黄色的海洋里奔驰，令人心旷神怡。大山里的人，习惯了这种景色，注意不到窗外的美景。石子金紧盯着汽车前进的路面，一点都不会放松。路过一个岔路口，那是从另外一个方向来的，道路更窄。石子金从倒车镜里看见岔路上出来了一部大车，然后又是一部。

　　后边的两部汽车争锋，抢着往前走。他们并排向前，看样子谁也不愿意让谁过。后边的汽车近了，不停地响着喇叭，似乎要让他们让道。石子金说：

　　“慢一点，让他们过去。”

　　“现在是在下坡，刹车猪们会往前冲，不好控制。转过前面的那个弯，前面路宽，咱们让他们。”司机盯住了道路前面，他回答说。

　　身后的汽车更近了。两部汽车同时响着喇叭，催得人脑子嗡嗡响。石子金抓紧了扶手，另一只手扶住车门。他说：

　　“司机，稳住了。”

　　身后的汽车喇叭催得紧，司机的脑子也乱。他没有回答，抓紧了方向盘，盯住了前进的道路。汽车刚刚转过了道路的急弯，糟了，迎面有一部汽车在爬坡，是重车，速度不快。它行驶在道路的中央。

　　司机急了，汽车车速来不及降下来，一面临山，突兀的山石刀劈斧凿，突着尖利的石峰。一面临着悬崖，不知道有多深。司机一个点刹，方向盘跑偏，汽车便向山崖冲去。

　　石子金敏捷，他提前打开了车门，一跃而出。身体在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过来一部摩托车，把他的身体撞了一下。他的身子又回到汽车前进的方向，让大车的后身拖住。顺汽车一起掉下了山崖。摩托车不见了，后边的两部汽车也不争道路了，他们自然错开，奔驰而去。前面拦路的重载汽车，贴着路边，哼哼着上坡，就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山间道路恢复了平静。

　　石诚坐在驾驶室里，一边是司机，一边是他的爸爸石子金。在石子金拉开车门跳下去的那一刻，他有点吃惊。摸摸胸前，懊悔那枚木纹石的珠子不在身边。他的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整个身体轻飘飘的，随着汽车，飘进了山间的白云里。

　　交警们来得很快，没有撞车，没有什么痕迹。汽车里所有的机械也都正常。是司机的责任，操作不当。这是一桩再正常不过的交通事故。

　　可是，石子金死了。石诚和大车司机都死了。

　　媚娘不信，这不是交通事故，是谋杀。她找到了处理这起交通事故的警察。警察拿着现场勘查报告，拿着图片，分析给她看。这些技术问题，媚娘不懂。她不相信石子金、石诚他们是死于交通事故。她忆起石子金有一天晚上，找到她的家里，说的那些古怪的话，还有交给她的那个包袱。原来石子金已经预感到自己会有不测，这包袱可以证明。他们是被人谋杀的。可是，那个包袱，石子金没说让她作为证据拿给警察。她不能做主。

　　石子金死了。石诚死了。石家在望归就没有亲人。一切正如石子金的算计，把石家的身后事拜托给了媚娘。媚娘在后山选了一块坟地，安葬了石诚父子。她给他们竖了墓碑，上书《父石子金之墓》，奠者是《女儿魏天媚》。石诚的墓碑为《哥石诚之墓》，下祭奠《妹魏天媚》。

　　做完这些，媚娘从隐秘处拿出了那个包袱，她欲打开，沉思了许久，又把包袱放回到原处。他给刘西北打了电话，报告了石诚父子的死讯。并告诉他，抽空一定来望归一趟。

　　刘西北听到石诚的死讯，悲痛欲绝。在他的心中，石诚诚实，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刘西北备好了香火，他们来到了三角地，燃香遥奠了他的好友。刘西北知道石诚和李敏有情，他们去到魏天秀的家里。刘西北稍事寒暄，他对李敏说：

　　“李敏，你最近好吗。有什么难事，给我说。”

　　李敏看石诚的朋友来了，她非常高兴，希望能听到石诚的消息。这个刘西北，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他不是石诚，不应该吞吞吐吐，云里雾里的说不明白。她说：

　　“跟石诚好的久了，都变成石诚了。说话东一句，西一句的，不着边际。”

　　刘西北低下了头，他不会处理这些事情。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好。他说：

　　“李敏，你要撑住，不好的事一定要把持住自己。”

　　李敏明白。石诚回到了望归，一定是媚娘答应他什么了。她李敏争不过媚娘，也罢了，又一个男人飞了。李敏低下了头，眼眶里溢满了泪水。她长叹一声，说：

　　“我就是这个倒霉的命，你是说他变心了。”

　　看李敏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刘西北连忙伸手止住李敏。他不愿意他的朋友石诚有着不忠诚的名声。他说：

　　“他没有变心，记挂着你呢。他......没了。他去了。”

　　李敏呆住了。不相信地看着刘西北，过了很久很久，李敏突然转身，跑了出去，在客厅里大放悲声，哭了起来。

　　叶赫娜连忙追出去，安抚痛苦的李敏。

　　魏天秀躺在床上，伸出了双臂，盲目地在空中抓着，她呜咽着问刘西北说：

　　“西北，你是说石诚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刘西北沉痛地点了点头，他说：

　　“说是交通事故。”

　　魏天秀终于忍不住了，她也哇地一声哭了，她说：“我的儿啊，我还指望着你抬我去省纪委呢，你咋这就去了呢。”

　　“阿姨，您莫要伤心。石诚不在，您说到哪儿，我刘西北抬您去。”

　　石诚之死，在望归乡，大家一片哀悼，失去了一家实诚热情的同乡。可是，在魏天秀的家里，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李敏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人，悲痛的心情难于自制。魏天秀失去了腿足，实指望老实巴交的石诚，抬着她去为万山人追回那笔巨额的工程款。她借用的这双腿足，现在却又被他们给截断了。她痛苦，她悲哀，内心的苦楚无语言表。她说：

　　“再不能让他们杀人了。西北，你得去准备一下，明天抬着我去省纪委，我要告状。”

　　刘西北同情地看着魏天秀。失去了石诚，痛苦并没有让她迷乱心志。他说：

　　“阿姨，您千万莫要伤心。您现在身体不好，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先找石市长。他解决不了，再说上告。”

　　魏天秀一声长叹，无可奈何地瞅着刘西北说：

　　“西北，你还蒙在鼓里。市长石韬，还有公安局长已经被他软禁在市委招待所里。工作也交由他人负责了。我去省纪委，就是去为石韬伸冤的。”

　　刘西北不解了，安云初死了，不明不白。现在发现了线索，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子。市长石韬费尽心机，要弄清三角地的迷案，有什么错。却被罢了官，停了职。他说：

　　“阿姨，是我打了架，我可以去省纪委作证，要罚要抓都可以冲着我来。市长石韬无错。”

　　“西北，你错了。他们是不让查三角地，不让查安云初的死。如果上级组织再不出手，不知道还得死多少人呢。”魏天秀说。

　　“阿姨，您说的是石诚的死，也有问题？”刘西北有点着急，他问魏天秀说。

　　“这里必有蹊跷，他们要杀的是石子金。”魏天秀思忖着说。

　　刘西北站了起来，他对魏天秀说：

　　“阿姨，您放心，没有石诚，还有我刘西北。我这就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我送您去省纪委。”

　　李敏从客厅里出来，拦住了刘西北的去路。他把刘西北又带回了卧室。李敏擦干了眼泪，神色坚定地看着魏天秀说：

　　“妈妈，没有了石诚，从今往后，我李敏就是您的儿媳妇。您说到哪里，我就随着您到哪里，生死不离。”

　　魏天秀伸手示意李敏过来，她把李敏抱在怀里，她流泪了，她说：

　　“你就是我的孩子，你是阿姨的好女儿。谢谢你李敏，是你给我带来了石诚。”

　　“不应该谢，妈妈，石诚叫您妈妈，我能和石诚一样，把您当做亲生的妈妈。”李敏也抱住了魏天秀，她说。

　　魏天秀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把李敏的脸扶了起来，她们脸对着脸，她问李敏说：

　　“敏儿，你怕不怕死。”

　　李敏哭了，她把脸贴在了魏天秀的脸上，轻声地说：

　　“妈妈，石诚死了，敏儿要为他报仇，敏儿不怕死。”

　　魏天秀这才明白，刚才李敏拦住刘西北，不让他走，原来是为了让他们见证这令人心痛的一刻。魏天秀也是趁着这一刻，她对刘西北他们说：

　　“西北，你们怕不怕他们。他们明着操弄公权，暗地里有一帮恶势力。”

　　刘西北不怕，为了弄清他爸爸的死因，他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这位阿姨，令人感动。身体残伤，当是安稳修养才对。功利钱财，对她来说均无大用。她却拼着命地要弄清三角地的谜团，不怕危险。他说：

　　“阿姨，您看我像怕事的人么。阿姨您说，刘西北赴汤蹈火，都会跟着您。”

　　失去了石诚，魏天秀担心无足。她要出门，为市长石韬四方奔走，为石韬正名。

　　现在有了刘西北们，实力更强大了。抬着她出门奔走的人，由以前的三个，转瞬间却变做了五人。

　　她看着刘西北他们，由心的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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