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商家搞什么呢
“这四件套用过的人都说好！宿哥你一定得试试！”
不等宿璟发话，迟嘉榆就捧着包裹进了房：“咱现场拆了先看看，这颜色图样保准你喜欢！”
“我不缺床单。”宿璟半掩上门，倒是没有阻止迟嘉榆在他的地盘上拆快递。
“怎么会不缺呢？俗话说得好，每个男人床上永远缺一条床单。”包裹包得太严实，迟嘉榆撕扯不开，表情狰狞地开始胡言乱语。正当他无计可施的时候，一把剪刀出现在了他眼前。
迟嘉榆循着剪刀一路抬头，看向递刀人。
宿璟见他不接，俯身把包裹剪开了一个口子，像是做了一次示范，才把剪刀放到了包裹上面。
“用工具会快一点。”
迟嘉榆讷讷地摸过剪刀，沿着宿璟剪开的口子把这个破洞扩大，逐渐露出里层用透明小袋封装的第二层。
奇怪，自己当初选择的是这个颜色吗？看着床单冒出头的一个角，迟嘉榆被这鲜艳大胆的颜色震撼到了，不由加快了拆包裹的动作。没一会儿，一整组四件套从包裹袋中剥离出来，大面积的红暴露在两人视野中，宛若秧歌队的新战袍。
偏偏一片红的正中央还绣着金边丝线的鸳鸯戏水图，被折叠起来的边角隐约可见金色的“囍”字。
迟嘉榆把这床喜被捂在怀里，抬头努力向宿璟释放自己的真诚：“哥，如果我说其实是商家发错货了，你信吗？”
“……”
宿璟一言不发地把拆下来的包裹袋收纳进了垃圾桶里。
“真的！”见宿璟不说话，迟嘉榆急了。他飞快地调出购物记录，把自己原来选定的图样展示给宿璟看：“我原来选的是蓝色带贝壳小鱼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商家送过来的时候就搞成这个了！不行，我得找他退换成我选的……”
迟嘉榆说着说着，声音弱了下去。他回想光是买这一趟就花了半个月，下次拿到正确的怕是冬天了。
“要不我再买一套吧。”迟嘉榆垂头丧气道，“哥，这套也送你。”
迟嘉榆比宿璟矮半个头，低头时宿璟能看到他头顶上那个圆圆的发旋，像是毛茸茸的小动物偶然露出的破绽。
强忍住想要摸对方脑袋的冲动，宿璟敛眸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用了。”宿璟说。
不用了是什么意思？迟嘉榆懵懵懂懂地抬眼。
冰凉的指尖与滚烫的手腕温度有着鲜明对比，宿璟很快就松开了手。
“不要再买了。”宿璟说，“浪费。”
“那这床被子……”迟嘉榆眨巴双眼，“你会收吧？”
宿璟凝视着他的双眼，喉头不自觉吞咽。明明是最平常不过的声线，他听出了一点蛊惑的意味。
偏偏他心甘情愿被蛊惑。
宿璟颔首：“我会。”
迟嘉榆了却一桩心事，心上的大石头落了地，忍不住冲宿璟咧嘴笑了起来。
中秋假一结束，校园里又恢复了生机。
二年级周一的第一节课安排的是数学，迟嘉榆提前十分钟走进教室，林娜娜正站在讲台上领着小学生们晨读。
“池塘里有一群小蝌蚪……”林娜娜读一句，小朋友们跟一句，童声稚嫩清脆，听起来很不错，就是只有几个人在发出声音。
林娜娜握着书本的手指青筋跳了跳，严肃地锁定了正在前排仰头望天的邵宝贝：“邵宝贝，好好读书！”
被点到名字的小朋友正歪歪斜斜地靠在墙边，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被老师点到名后，他勉强坐直了身体，皱着眉打了个哈欠，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坐在他身边的蔡如意撇撇嘴，拿着书往另一侧躲了躲，像是想躲过同桌的瞌睡虫。
而坐在另一侧的刘盛男则与邵宝贝截然相反。小男孩手里的书已经撕开了半帘，他正努力着想把另外半帘的书撕下来，于是在朗读声中又混入了不和谐的纸张摩擦声。
“刘盛男，不要撕书！”林娜娜又是一个目光锁定。
十分钟的晨读时间，林娜娜像是初玩打地鼠机的小白，顾了东头顾不得西头，总有那么几个小学生还沉浸在假期里，就连林老师搬出小红花也不好用。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林娜娜的脸色已黑如锅底，她面向全班宣布道：“今天早上的晨读花奖励给蔡如意同学和赵一诺同学，希望其他同学能向这两位同学学习，尽快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两个女孩从各自的座位上起身，走到讲台边接过了属于自己的荣耀。
“先下课，准备一下数学课的工具——”
林娜娜话音未落，谭乐乐已经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瞬间跑出了教室后门。
心力交瘁的林班主任捏了捏眉心，对迟嘉榆抱怨：“小长假一放回来，根本没人学习，我看你的数学课也够呛。”
迟嘉榆当然预见了未来四十分钟任务的艰巨性：“要是班级里是十二个蔡如意或者十二个赵一诺就好了。”
“想得美，”林娜娜捧起讲台上的一叠练习，“祝你好运。”
迟嘉榆觉得也不用好运那么奢侈，小朋友们能安分地坐在座位上听他把课讲完就很不错了。
按照教学计划，今天要学习的内容是感知不同物体的长度单位区别。迟嘉榆拿着一把教学用尺在讲台上讲得激情无比：“同学们看我们的数学书，老师现在用手上这把尺去量，你看，刚好到刻度21的位置，所以我们可以说数学书长——”
“二十一米！”
谭乐乐的声音格外嘹亮。
迟嘉榆放下尺子，在自己的头上比划了一下：“乐乐，迟老师的身高不到两米，数学书怎么可能会有二十一米呢？”
谭乐乐挠挠头：“那就是尺子有问题。”
“尺子没问题！”迟嘉榆要疯，“再想想，我们学过的长度单位除了米还有哪些？”
全班指定聪明蛋蔡如意踊跃举手：“还有分米、厘米和毫米。”
“对了，”迟嘉榆欣慰地把三个长度单位写在了黑板上，指着黑板问道，“回想一下，我们尺子上用的是哪个长度单位？”
“分米！”
“厘米！”
“毫米！”
“米！”
四种答案同时在教室各个角落响起，每个人都带着无比的笃定。
怎么会有其他三种答案冒出来呢？迟嘉榆感觉自己的脑瓜子嗡嗡响，明明在课堂一开始就带他们一起观察过尺子本身，结果一碰上测量，学过的长度单位全都抛诸脑后。
“米不对！”说分米的谭乐乐率先反驳，“尺子没有迟老师高！”
“毫米肯定也不对嘛！”另一个同学比了一点点小拇指的距离，“毫米只有一点点多，21肯定不够！”
一群人吵来吵去没个结果，迟嘉榆在讲台上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安静都没有用。
正急得满头是汗时，迟嘉榆忽然瞥见教室外有熟悉的衬衫衣角飘动，紧接着宿璟的脸就出现在了后门边。
教室里，小学生们正针对尺子高还是迟老师高这个问题争论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教室外危机已经悄悄来临。
嘈杂的教室，束手无策的数学老师，寂静的后门，面无表情的教导主任。一首一尾遥相呼应，迟嘉榆背后的冷汗已经刷的下来了。
“同学们安静！”迟嘉榆硬着头皮再次站出来维持纪律，“最先安静的孩子将获得一朵小红花。”
一听小红花，大部分的孩子闭上了嘴巴。
迟嘉榆清了清嗓子，笑带威胁地看向还在试图说服身边人选择分米的谭乐乐：“谭乐乐同学，现在是数学课堂，先来听听老师怎么解释，好吗？”
谭乐乐抓了抓脸颊：“可是迟老师你说的我都听不懂耶。”
迟嘉榆感觉自己的翩翩风度即将在这一堂平平无奇的数学课上毁于一旦。
“怎么会听不懂呢？”迟嘉榆问，“你哪里听不懂？”
“哪里都不懂！”
“其他同学呢？”迟嘉榆的目光扫过低着头玩书的小学生们，“你们上课听得懂吗？”
有一半人拖拖拉拉地说“听得懂”，但眼睛没有神采，更像是在敷衍，而另一半人的头缩得更低了，企图避开与迟嘉榆的目光对视。
看来是没听懂。
上了半个月的数学课，迟嘉榆头一次产生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感。
明明每天也在认真地备课，还时不时拎几个跟不上的小朋友去办公室单独辅导，结果到头来却换来小朋友们的一句“听不懂”，说不感到失败那肯定是假的。
迟嘉榆的肩膀塌了下去，无奈地摆了摆手：“那我再讲一遍，大家认真听——”
后门外的宿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也许他也对自己失望了吧？迟嘉榆丧气地想道。
教学大失败让迟嘉榆抑郁了一整天，就连龙广最拿手的大鸡腿吃在嘴里也感觉不香了。林娜娜被他扒一口饭叹三口气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不解地问他：“弟，你这是在不开心什么呢？”
迟嘉榆又叹了口气，这才说出上午数学课上发生的事。
林娜娜听完倒是笑起来：“我还以为是啥大事呢，觉得自己教学水平不够啊？”
“去请教呗，”林娜娜说，“你以为我每天没事跑楼上办公室干啥去？我找王校长和韩姐取经呢！你找个人带带你啊！”
“有人请教你不用，非得自己摸着石头过河，花最长的时间走最弯的路。”林娜娜毫不客气地吐槽他道。
迟嘉榆越听越觉得不好意思。林娜娜说的一点没错，是该找个人来指导一下自己。
至于人选嘛……迟嘉榆看向刚刚结束工作走进食堂的高大青年，心底已经有了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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