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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因为风寒,许遂行一行人又在临秋台上多歇息了两日。

        两日过去,原本为临秋台台主婚事而来的宾客逐渐离散,还剩一些贪恋临秋台的温泉池子,硬是赖多了一日,才肯离去。

        许遂行离开之前,同田七提出要与台主见一面的请求。

        当然并非因为自己不相信田七、硬要台主帮忙再验查一遍,而是因为那日自己率先离开婚宴十分无礼,想与台主郑重道个歉。

        那是其一,其二便是自己在他们这大好日子里忽然昏迷、卧病在床,与新婚而言,这不是吉利的事儿。

        许遂行带着歉意见到了与新妇腻歪的台主,俩人如胶似漆,开始还没注意到田七带着人来,后来还是由田七一顿猛咳,才匆忙与妻子分开。

        听了许遂行的来意,台主不怒不恼,笑叹一声:“我还道是什么大事呢,你若说要为此道歉,我还要说是我招待不周,没能让你吃上我们的席面我应当给你单独补一份!”

        许遂行原以为对方只是礼貌性的这么一说,没伸手阻拦,刚赔出一个笑脸,就见台主已经提起脚步往厨房走,许遂行这才慌了起来。

        好在台主夫人和田七及时把他拽住,带满面歉意望向许遂行:“他这人就是这般,说什么就要做什么,这习惯一直没能改下来,见笑了。”

        拦住了台主的脚步,许遂行提起第二点,正弯身道歉,台主就摁着他的肩膀让他直起肩背,“凡是人,就会有生老病死这一步要走,修道之人亦是如此,你因为风寒倒下,这不是什么大事,吉利不吉利的就不用说了。再者,尽管我们修道,可我们不是思想迂腐之人,吉时兆时的,我们没这么在意,若我真的在意,那天半夜我就不会将前来道贺的人都驱赶离开,让内子再歇息多些时间了。”

        许遂行这才想到那夜被段山柏赶走的那些道友,他们连台主的面都没见到的原因,还真是因为台主爱妻,要让妻子多些时间休息。

        既然台主不在意,那他也不用纠着一颗心不放了。

        许遂行不再打搅,向台主与台主夫人行过道别礼,又留下祝贺:“愿台主与夫人共赏婵娟至白头,琴瑟永谐,清辉不减。”

        几日以来,夫妻俩听过不少祝贺,可若说真切听得出真心的,许遂行倒算是一个。二人齐声与他道了声谢,顺道又问了一句是否要一道用饭。

        许遂行拒了,莞尔道:“在下已叨扰多日,便不再留下打搅了。再者,我还有要事在身,也实在是无法再留,还望台主与夫人见谅。”

        见他又要客客气气的回礼,台主及时托住他的手,又一次将他身子抬直,“不留便不留,倒也不比行大礼。”

        许遂行轻笑一声。

        台主夫人上前一步,同是带笑道:“我们几人倒算是结缘了,许公子若不介意,等之后我们有了孩子,一定要来喝个满月酒。”

        “一定。”许遂行点头答应,“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慢走。”台主说着,目光转向田七,“田七,护送一二。”

        田七应:“是。”

        从临秋台下来时候还早,想着千里迢迢赶到此处,不到山下小镇走一圈算是浪费,一行人便到临秋台下的镇子去了。

        许遂行没想着在此留宿,他们在街上逛了一圈,看过了这镇子与西吴镇不相同的繁华,又从繁华区离开,绕到了一家平平无奇的小酒馆,点了两道小炒,又由伙计推荐,点了一碟下酒菜和一壶果酒。

        但段山柏明显不满意。

        伙计大概是看惯了,他又懂些手段,当饭桌上其中一人对此有了决意、另一人又有些犹豫时,他就迅速应下,随即扭身取酒,动作一气呵成,叫人拒绝都没有时间。

        因此段山柏阻止的话没能及时出口,伙计已经拿来了一壶果酒和两个酒杯,“哒”一声放在桌上,还贴心的给一边的“小孩”雀儿倒上一杯白水,说一句“孩童不宜饮酒”,便扬长而去,潇洒气十足。

        上都上了,那到底也要浅尝一杯,许遂行伸手去拿酒,却被段山柏率先抢夺,藏在了双臂之中。他夺走果酒的模样倒不是想自私独占,脸上神情不似要护食,似乎就是不给他喝。

        许遂行眉眼顿时不高兴了,“你做什么?这会在外头,别发癫。”

        雀儿应声:“别发癫!”

        许遂行说罢,伸手就要夺酒。

        “就你事多。”段山柏白了一眼雀儿,回手收了收酒壶,拿得更远了些,对许遂行说:“风寒虽不是大病,可到底病体初愈,不宜饮酒果酒也不行。”

        “那是我点的。”许遂行指指他怀中果酒,“再者,我就喝一杯,一杯而言,无伤大雅。”

        段山柏:“待会我付钱,这是我的酒了,你不许喝。”

        许遂行还想抗议,段山柏忽然站起身,生怕许遂行会偷酒喝似的,带着那壶果酒,向掌柜的边走边说:“掌柜的,先结账。”

        这下许遂行是彻底没了浅尝果酒的机会。

        一旁的雀儿大约是成了主子肚子里的蛔虫,替许遂行抱怨道:“浅浅尝一口也不可,而且那还是喝不醉人的果酒,他用得着如此吗?小题大做!”

        许遂行没应他的话,因为段山柏已经付完银子往回走了,同时来的还有方才点上的一道素菜和三碗米饭,

        雀儿化形不久,筷子用得并不灵活,许遂行喊伙计拿来勺子,才后知后觉的低声问:“你吃得惯这煮熟的饭菜吗?可要变回麻雀啄些小米吃?”

        雀儿摇摇头,“那些小米我们可以路上留着煮粥吃。往后主子也不用为我另外买粮了,以后主子吃啥,我就跟着吃啥,若没有吃的,那我也不吃。”

        “若没有吃的,就把你打回原形,拔了毛烤着吃。”段山柏牛饮似的将一壶果酒喝尽,放下酒壶给许遂行夹了一筷子的菜,怕他嫌弃,他立即表示自己还没吃过这双筷子,没沾上一星半点的口水。

        许遂行什么没说,却用筷子把碗里的菜分成两拨夹回段山柏的碗了,“我还没来得及吃,筷子也是干净的。”

        “你把菜夹回来做什么?”说着,段山柏又要动手夹菜。

        许遂行眼疾手快,用自己的筷子擒住段山柏伸在半空中的筷子,死死固定着,无论是前是后都无法挪动,“我知道,我们先前关系匪浅,你或许对我还存有一些关心。可我到底是做了要与你一刀两断的举动,第一次见你时,我就知道,我大约是不喜你的,所以,莫要再给我夹菜。”

        许遂行收回了筷子,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蔬菜,又道:“你若停不下手,那给雀儿夹也成。他个子小,该吃多些长个儿。”

        “我才不要他给我夹。”雀儿哼声道。

        段山柏斜睨他一眼:“我还不稀罕给你夹。”

        眼看俩人又要争吵,许遂行及时打断:“待会吃过饭,我们就该离开这个镇子了。”

        话题很顺利地被转移了,段山柏扭头来问:“离开镇子后要往哪去?”

        “你可还记得田七与我们说过的后天鬼气?”

        “记得。”段山柏应和,“你认为是”

        “我不认为是我爹娘的问题。”许遂行说着,却不坚定,“在我看来,我爹娘一生向善,离开人世也不过是意外,可若要说起我出生以前的,那我便不知晓了。”

        “可不能排除。”段山柏这话有些残忍,可无不道理,“我们得都查一遍,查了,才能确认,才能解决。”

        许遂行痛苦地闭了闭眼,夹起一小团白米,塞进了口中,味同嚼蜡。

        他咽下那口米饭时,伙计端着热腾腾的荤菜上来,人退下后,许遂行才开口:“田七说这是后天鬼气,所有的一切都与我儿时的亲属、乡邻有关,因此要往里查,就得回我从前居住的乡镇去。”

        “那我们吃完就出发。”段山柏控不住自己的手,没忍住给许遂行夹了一整块肉,“你从前居住的乡镇是什么地方?可还记得路?”

        看着碗里出现的肉,许遂行干脆就不拒绝了,把肉往碗边搁,犹豫了片刻,才道:“其实我记不大清了那是村是镇还是县也记不清,我只记得当时住的地方,叫做‘连源’。”

        只见段山柏抬了抬眉,意外中又有一丝顿悟:“我从前就觉得你不似习武之人,更像是书香门第之家的公子。旁人舞剑凶狠霸气,你用起剑来有些行云流水的意思,又如山峦那般稳重,说是舞剑,却更像挥洒着一支没有沾墨的巨型毛笔。”

        这是夸赞,凡是人听了,都得高兴。

        可许遂行的注意力却不在其中,“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表达什么?”

        “说你是文人家的孩子呢。”

        “你怎知?”

        段山柏笑着解释:“你说的连原,便是靠近都城的连原县。连原县近都城,是读书人最多的一个县,从连原县出来的学子,大多都能入朝为官,再不济的,也能到远些的城县做个小官。我从前不知你来自连原,还道你这一身书生气是怎么练就的,没想到竟是耳目渲染而得。”

        “可就算,我知道了我从前住在连原县,可我也不知路程。你虽然同我说,这地方与都城离得近,可我下山游历的时日不多,远些的地方都没去过,更别说都城了。”

        “不慌。”段山柏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我逍遥阁对徒弟那都是放养,随便揪一个出来,都是去过不少地方的。我也是走过不少地方,所以连原县在何处、要怎么去、要走多远,这些我都知晓,你且放心跟着我走,路是绝不会带错的。”

        许遂行勾起一个浅笑,“信你一回罢。”

        “信多几回也无妨!”段山柏笑说。

        插不上话的雀儿在话题结束的那一瞬握拳敲了敲桌面,幽怨问:“我们可以吃饭了吗?这菜都要凉了,主子你不吃,我都不好动筷了。”

        段山柏瞧他一眼,说:“胖不死你。”

        雀儿:“哎!”

        “打住。”许遂行伸出一只手挡在俩人中间,提起筷子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块肉,“吃饭。”

        雀儿只能作罢。

        只是下一秒,他就见段山柏夹起碗里许遂行给他夹的肉,笑容贱兮兮的:“嘿,遂行给我夹的肉比给你夹的要大块!”

        雀儿放了下勺子。

        他觉得他忍不了了,拳头已经紧紧握起。

        下一秒又放开,重新抓起了勺子。

        可是,打不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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